七月初的一天晚上,镜头追踪我到了开往上海的列车上。可一想到要见李桦的那个厉害的外婆,我就不由得不寒而栗。因为我害怕陌生,陌生城市、陌生境地、陌生天空下的眼光们,它们身藏锋利匕首,时刻准备着要行凶。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去呢——赌气吧,也许是。因为逃跑是公平的,人人可为,我为什么就不能为呢?所以跑吧,甩掉一切可以甩掉的,留下有价值的——呼吸、行李、记忆,还有那梦的另一半空间。
从这边狭小的空间望向夜的那一端,几乎便到了尽头。如此的两个世界,让我恐惧得心砰砰直跳,差不多连写字都无法连续进行。那是种不停流动着的黑暗,从这个极端流向那个极端。无止流动,安静不下来,总会使人觉得不知所措。偶尔显现在黑色中点点的灯光,仿佛像为衡量流动的速度而生的似的。在我的视线里,它们的生命如此短暂。出现了——消失了,再出现——再消失。不过,或许在另外的世界里,它们却在永恒地燃亮着。我开始怀疑我的思想,窗内喧嚣的人们,也包括我,懒散地熬历着这不堪忍受的旅行。这种思想便局限于此,想起我和她一起看的最后一部电影《周渔的火车》,故事让当时的我们惬意感动。可故事就是故事,难过的终究难过。
当然,我无法为枯燥难耐的单身旅行添出趣味,尤其在漫漫长夜与流动的黑暗中。毕竟黑暗的属性是绝望,对于绝望,我只有一种理解——无能为力。而旅行终究会有终点站的,从一个不夜城,到无垠寂寞的原野,再到另一个不夜城,夜过去了是白天,白天之后又是同一种夜。大概轮回就是这么回事。由此,我联想到菲茨杰拉德在写《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时候,小仲马在写《茶花女》的时候,凡尔纳在写《格兰特船长和他的儿女》的时候,村上春树在写《发条鸟年代记》的时候,石康在写《激情与迷茫》的时候,总而言之,在所有这种人做所有这种事的时候,嘿!那绝对是他们最兴奋的时候,也是他们走向最绝望目的地的必经之路。轮回的整个过程,便造就出所有不朽的杰作。
有这样的理解,我豁然了许多。在流动的贩售车上买了一听可乐,喝了两口便放在一边,之后又打起嗝来。我关上车窗留下的小的可怜的缝隙,似乎就与另外一个世界彻底隔绝了。生活就是这么绝对,是的,边思念着身处另一端的茹琳,边感觉离她越来越远。没有任何余地。
我身边的男孩渐渐从睡梦中转醒,看看车窗外面黑漆漆的,又看看表,随口问我:“几点了?”
“哦,我看看……差不多三点了。”
“真难受,这里根本睡不好!”他这样埋
(本章未完,请翻页)
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