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

大门终于响了一声。军成的神经忽地被调动了起来,他屏气凝神,听着院中的自行车声和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李秋玲犹豫地门口停了一下,还是跨了进来,摸索着拉开了灯。

灯光刚一亮起,军成就立即闭了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李秋玲偷偷地看了军成一眼,那个男人胡子拉碴,脸上满是油腻腻的汗水,一件汗巴巴的脏衬衫缠在他的肚子上,里面是一件脏兮兮的红背心,一条断了半截的皮带系在他的腰间,一只裤腿卷起到半小腿上,露出长着黑毛的干瘦的长腿,他光着脚,脚指头缝里夹着一些黑黑的污泥,脚掌上有好几个磨起来的老茧,在灯光下像半透明的黄色琥珀一样。

屋子里臭烘烘的,除了从门外被风吹进来的猪粪味之外,还有这个男人的脚臭味、汗臭味。李秋玲不由地怵了一下鼻子,想起下午那个香喷喷的男人,虽然年纪老了点,但比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来,唉……

李秋玲想把他叫起来,让他洗个澡,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是呀,自己还叫他干什么?自己今天已经作了对不起他的事了,或者说,他的那个样子已经不再吸引自己了。她头里乱哄哄的,找了点水,洗了手脸。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和衣躺在那个脏兮兮的沙发上。她睡了一会儿,头脑里今天那些像电影一般的影象逐渐地消失了,她忽然想起了浩浩。她坐起来,想问一下军成,又一想,八成是军成的老爷来把浩浩领走了。想到这儿,就又躺下。悠悠的风吹动着那个防苍蝇的纱质的门帘,一股股的猪粪臭毫无遮拦地涌进来。李秋玲从没有像今晚上这样明显地感到不可忍受。也许是她的心不在这儿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起来将房门关了个严实,屋外的臭气少了些,但屋内军成的脚臭味又折磨着她。

她本来心里残存的那一点内疚被这些臭味一点一点地剥蚀尽了,厌恶开始从她的心里一点点升起,最后冲昏了她的头脑。

天不亮,军成还没醒来,她就悄悄出了门,推着车子走了。

军军两口子昨晚也没睡着。两个人长时间不在一起,前天军军回来又是病着,现在虽然好了些,但毕竟还是没完全好利索,明天一早他又要去上学。牛玉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用她那两个胖乎乎的胳膊箍着军军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尽情地撒着娇。

“要不,尽回义务?”军军虽然身体还没恢复,但见她那个样子,还是觉着不落忍。

“不,你还没好呢,等好了再说。”她心疼丈夫,不想让他伤了力。

两个人就一会儿说说这,一会儿说说那,一直说到那村里的鸡叫。

“你睡会儿吧,明天还要坐车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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