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

军成昏头昏脑地出了妇幼保健站,开车从车水马龙的县城大街上经过,他好几次都险些撞上了别人的车,害得那些开车人从车窗口伸出头来冲着他大骂。好不容易出了县城街道,开上了往刘家岭方向的公路,他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视线一片模糊。

他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蹲在公路边上的草丛里,哽声咽叽地哭了一场。他的面前不断地浮现出军军那滑稽搞笑的身影,那快活爽朗的笑声,那是他的兄弟,是他拉着手一步步领着长大的兄弟,在他的生命中,还会有谁比他们俩个更亲呢?而现在,可怜的他竟然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他而去,这叫他情何以堪?

公路下边的红羊河无声无息地向无处流动,已偏西的太阳把山的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遮掩着秋天闷哄哄的酷热。

军成哭了一会儿,平静下来,他揩干了眼泪,擦去鼻涕,站起身来,朝着宽阔的县川呼了一口气。他知道,从此以后,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年轻的男人了,所有的欢乐、所有的悲伤,都得他一个人来扛着。他可怜的兄弟,还没有来得及和他一起分享人生就殁在了异乡,殁在了挣钱起步的起跑线上。

他回到家里,尽量不敢提及军军的事,可那怎么可能?军军的老婆正在县城的妇幼保健站里待产,怎么可能不提及军军呢?

“军成,军军来电话了没有?这事他得知道,俗话说:‘人生人,吓死人。’他要是不知道,出个啥事,咱们可担不起呀。”

“爸,你别费心了,我妈都安排好了,再说,生个孩子么,人家医生护士一大堆,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现在社会就是好,生个娃娃都可能到医院里,好得很。”军军爸听他说起了医生护士,想想自己也真的是过份担心了,便讪讪地说了两句。

“爸,我明天还得过去,家里和浩浩你就多照看点,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军成说的其他的事,就是指他们地里的那六亩玉米。

村里其他人家早都把玉米收回家去了,军成家的却一直还在地里放着,那些成熟的玉米棒子一个个都弯下了头,吊在玉米杆上,玉米的叶子已经开始变干,但离完全干透还得一两个月的时间。军军爸嚷了好几次要去收拾,军成都不让他去干。军成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准备再等些时间,等待玉米完全干透了,他就叫那种收玉米的收割机来,一次性地把玉米棒子收回来,那既省时又省工。一来他家不要玉米杆,二来现在如果湿着就收回来的话,还得人工去剥玉米皮,他可耐不下那个心来。

但是,想法归想法,他爸却一直想出那份力气,他是在用传统老套的观念在做事,除了出苦力,他就没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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