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江南,西北的春天总是来得迟一些。虽已经是三月,风刮在脸上还有些余威,不过一场细雨后,前几日还光秃秃的树枝上忽然冒出了嫩嫩的新芽,墙角路边亦有娇黄迎春绽开花蕊,昭示着寒冬即将过去。
三年前魏蒙金三国议和,西北边境绵延了十几年的战火,终于平息。因着没了战事,定西军除留三万兵马驻扎边关各堡外,其余各部重归各县郡屯田,休养生息。老王爷卢明德年事已高,亦将兵事暂交司马彦署理,自己回了定西王府,不过忙碌了大半辈子,一时半刻也是闲不下来,便依着高珩那套法子练练府兵。
这日清晨,卢明德已经督促着府兵在校场操练了一个时辰,忽然瞧见自家的管事陈大匆匆跑了进来。
候陈大跑近了,卢明德也不等他行礼,便皱眉问道:“家中发生何事,要到校场来寻本王?”
陈大苦笑道:“回王爷的话,族里几个族老又来了,您不在府里,小人怕伤了王妃和世子妃的心,不敢去回禀,只能把几个族老悄悄儿带到您校场外边的小院里。”
卢明德脸色彻底黑了,沉默片刻,令家将带着府兵继续操练,自己慢悠悠往校场外踱去。
陈管事知道卢明德的心事,小心翼翼跟着,低声劝道:“王爷,几位族老也是为了您好……”
卢明德长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可这心里,真过不去这个坎儿。
三年前的魏蒙一役,世子卢千林战死沙场,卢家嫡支血脉都已血洒疆场。及至和谈已毕,外孙秦王高珩被迫入蒙为质,定西王最后一丝骨血也离开了身边。这些年卢明德常常会回想起曾经儿孙绕膝的时光,想着想着记忆却逐渐模糊起来。
记忆褪色了,心中疼痛却不曾稍减。每回缓步在偌大的定西王府,瞧着空空当当的院落,卢明德都觉着胸口压着块大石,沉甸甸的喘不过起来。
纵使这几年朝廷对卢家多有嘉奖,破例追封了世子卢千林为“靖国公”,恩宠一时无两。
可这又值得什么?
若是卢家子孙能活转过来,便是几亩薄田几间破屋,一家人能尽享天伦,也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用儿郎的尸骨换来了几卷轻飘飘的圣旨,几块描金牌匾。
家里能再有一两个孩子就好了……
这几个族老便是为了此事一再登门。虽然嫡支血脉已绝,但族中旁支却不是没有能过继的孩子。族老们已经瞧好了几个性子忠厚,颇有资质的男丁,也许是出于对定西王府的尊崇,也或许是出于对定西王世子这一高位的垂涎,他们的父母也都愿意将孩子过继到卢千林名下。
若真打定了主意要过继孩儿,只要孩子合眼缘,卢明德并不想去追究他们的用意。只不过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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