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的灯火向来是最明亮的,桌椅香案在摇曳的烛光中摆动着平铺在脚下的阴影,竟衬托出一股子诡异的静谧。北宁王妃柯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坐到主位之上,“奉茶。”
柯氏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这是萧子衿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北宁王府的庶子不少,但是柯氏向来善待他们。这些年来作为王府唯一的女儿,即便从小养在她膝下,萧子衿也未曾受过她多少好脸色。曾经她以为柯氏爱重儿子才会如此,故而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文治武功样样拔尖,却依旧换来冷眼相待,如今算是明白一些了。她不是不喜欢女儿,只是不喜欢别人的女儿。
“子衿拜见母妃。”从小习惯见了她行大礼,这次也不意外。
“坐吧。”柯氏微微抬眸,清冷无情的眼睛只是瞥过下首的红木梨花刻纹的椅子,“长途跋涉累了吧。”
在王妃娘娘跟前隐忍多年,萧子衿对这句虚伪的关心很是不习惯,端着茶水的手也跟着微微收紧,“母亲有话不妨直说吧。”她们之间本没有那么多客套,自从她亲自应允了许家的退婚,亲自夺走了她的郡主之位开始,原本浮于表面的母女情深也荡然无存了,那种从未有过的母慈女孝,如今也不屑于粉饰。“您以三百亲兵的性命相挟,迫我代嫁是何等决绝的手段,如今又何必在这里故作温情呢!”
柯氏放下茶盏,嘴角冷冷一笑,她最恨那种不自量力的自负,明明已经被逼到悬崖而无计可施,却一点惧色也没有,“刘嬷嬷,把东西拿给她。”
粗制的木盒子随意的摆在萧子衿的右手边,粗糙到有些隔手的盒面碰上满是茧子的手,倒也不觉的刺得慌。这一瞬间萧子衿似乎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多谢母妃体恤女儿。”对人心的洞察掌控,这个掌管王府后院的女人做得可谓登峰造极。这个王府完全属于她萧子衿的人,这回真的只属于自己了。
“既然如此,便褪去这一身戎装,换回女儿家的衣装吧。我替你准备了一些,这些日子就留在府里好好修习礼仪和女红,别带着一身兵痞气嫁过去。”
没有面红耳赤的争辩,甚至都没有假意讨好的逢迎,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萧子衿抱着怀中的木盒子,缓缓打开,里面只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卖身契。她嘴角微微弯起,似乎不敢笑得太灿烂,“母妃。”余光瞥见准备起身离去的柯氏,她忽然站起来喊住,“那崤山营……”
“那是王爷留给你的,我没有权利去干涉。崤山营上上下下三千多人我一个都不会碰,你自可以带走。”
“不,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崤山营一直是萧子衿的心头肉,那是她从十岁开始就待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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