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地龙生的暖意盎然,催得几上的兰花枝头顶上那两朵孱弱不足的花苞都微微乍开了一条缝隙,仿佛是嫌太热,便朝西面的一扇窗打开了半幅,仍是雍风暧暧,遥遥吹入低垂的纱帐中,白纱翻飞如蝶;又顺势鼓入床上卧躺着的人衣袖中,隔开了肌肤和布衣,轻拂过细腻柔滑的肌肤,仿佛那人掠过的指尖便是上好的丝绸。
静夜中,由青砖地面激荡起的脚步声,经过了花木、栏杆、回廊、深墙的反复折荡,已经变得暧昧而柔和。
寺中值守后院客禅房大门的知客僧因见安歌一袭粗使丫鬟的青衫,便只当她是来前庭为主人取送衣物的侍婢,粗粗盘问便放了她过去。安歌匆匆绕过后苑,猛抬首瞧见头顶那匾上所书的随香二字,不由放慢了脚步。
她自然记得,从前在家时,自家宅院后院也有一处院子,正房五楹,东厢房名“随香”,西厢房为“含绿”,门上镌刻石额“川泳云飞”,外侧石刻楹联“天外是银河烟波宛转,云中开翠惺香雨霏微”。内侧石刻楹联“群玉为峰楼台移海上,众香是国花木秀人寰”。
而晚归的杜鹃,在树顶声声嘶啼,诗中都说那声音就似“不如归去”。但她细细侧耳聆听许久,也终究没有品出那种游子心急欲归的意味来,因昔日的一切都已荒芜,就连这一丝念想都变得苍白空洞。
她在院门外踌躇了许久,终是鼓足勇气,来到东面一处独立的小院前扣门求见。
来应门的是一个红衫丫鬟,见是她,十分惊讶的瞪大了眼,刚要发问,安歌已先行道:“夫人呢?可是在禅房内?”
丫鬟点点头,来不及引路,安歌已自行径直往正房而去,不过身后脚步声接踵而来,那丫鬟想是慌乱之下差点跌倒,连连道:“安姑娘,安姑娘!姑娘你等一下!——”
似听见外头的响声,屋内的人窸窣有微响作声。片刻之后已有人开门而出,身披一件紫色斗篷立于檐下灯火中,问道:“这么晚了,你来作甚?”
安歌急促的收住脚,站在台阶下,望向她,目含恳切道:“夫人,我有要事相商,能不能进去再说——”
那身披紫色斗篷的女子显然面色微带上不虞,但仍勉力按捺道:“今日不便,你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安歌犹想再说,却被她目中的冷意所震慑住。想一想,只得低低道了一声是,而后躬身退下,由那红衫丫鬟送到院门口。她见檐下站着的人影已空,便往那丫鬟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红衫丫鬟接过,才轻声道:“你来的不是时候,先前那两人还在屋里拌嘴摔打东西呢,明日再来吧。”
安歌几不可见的点头走了,出来时仍遇见那知客僧提着风灯在四处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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