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被卫风拍了拍肩膀,蒙瀚顿时露出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的表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茫然地左右看看,“卫侍卫,你叫我吗?”
“是城主找你,好像有什么话问你。”卫风苦笑着看着他有些反常的神态,只当他也如自己一般,因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夫人顾小蛮’而弄得有些神经错乱,一时难以梳理清楚,“兄弟,我知道你心中也困惑地紧,但,你刚才也看到了,此事城主完全不容我们插嘴,我们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城主说她是谁那便是谁吧!”
“多谢卫侍卫提醒,我先去城主那里了,他最不喜等人——”蒙瀚不置可否地笑笑,疾步追上前面的轿撵,恭谨地向着吴夜遥和李潇桐拱手行礼,“城主吉祥,少夫人吉祥!”
“叫我小蛮就好了——”听见有人叫她少夫人,李潇桐有些羞涩地抿嘴笑笑,歪着头看了看面前那个一袭玄灰色长袍,风度翩翩的儒雅男子,那样专注地像是在极力回忆着什么的表情,叫蒙瀚心中不由自主地咯噔一跳,竟有些心虚地想要扭开头,好在她终于移开了视线,望向轿子旁边的吴夜遥,脆生生地问,“相公,他是谁?”
“他叫蒙瀚,是府里的军师,我在外出征作战,他可是我的头等智囊!”吴夜遥笑着拍拍她的手,怜爱地说,“不必紧张,蒙军师也是我的好兄弟,往后是你可以依靠的人,只要有他在,没有人敢伤害你!”
“城主抬爱了!往后只要有蒙瀚在,必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城主和少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个还正在沾沾自喜着连老天爷都帮他,让一个对他构成最大威胁的女人就这样变得与白痴无异的头等智囊,无意间一抬头看到那个女人与吴夜遥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再看一眼她脸上单纯明朗地就像四月的春风一般柔和的笑意,不知为何,心底某个角落忽然重重地往下沉了沉,就像小时候那个明明该是他的木马车,却被李全时不分青红皂白地夺了去给他的亲侄子玩时候的心情,失落,愤怒,怨恨,却又敢怒不敢言,死死地憋在心里,脸上还得若无其事地笑,“城主,听卫侍卫说您有事找我?”
“你稍等我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了这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吴夜遥替李潇桐掖了掖身上的毛毯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李潇桐脸上便现出虽不舍却乖顺的模样,叮嘱了一句要快点回来之类的话,便听话地闭上眼睛靠在脑后的靠枕上睡觉。
“你可知草蟒会的底细?”一走到离那轿撵有些距离的一棵杨树下,吴夜遥脸上与李潇桐说话时的柔情蜜意便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以凝重地密不透风的严肃。
“这是上次卑职奉命去汀州视察秋季农作物收成时,在汀宫无意间发现的半张残纸,虽然字迹潦草难辨,且已经被人焚毁得只剩下半张残纸,但从上面遗留的几个信息点可以看出,毛禹只怕与这草蟒会暗中早有联络!”蒙瀚从怀里贴身的地方掏出半张焚毁后残留下来的纸片,递过去,“其实,上次城主您大婚,我从汀州回来时,便想对您说此事了,只是不曾想到后来阴差阳错发生了太多事,竟是一直没有机会!”
吴夜遥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那半张残纸的落款处,那个才听青崚说过因而有些熟悉的名字‘树猿’笔迹虽然潦草,却是只一眼便认了出来,看起来这个名字奇怪地一听就像是化名的人,在草蟒会中的地位倒是不低,什么事情都有他掺和。
信的内容因为已经焚烧了一大半,因而变得残缺不齐,但大致意思并不十分难猜,草蟒会的人应该是与毛禹已经达成了某个协议,这封信便是双方最后确定协议内容与履行方式,只是双方究竟是要合作一件怎样的事情,却是不得而知了。
“卑职在得到这封信后,曾拿着那半张已化成灰烬的纸,试着找人修复过这封信的内容——”左右看看林深草密的丛林,确定树上没有像方才走在河边一样悄无声息地潜伏着十几个绿衣人后,蒙瀚压低了声音,“虽然因为烧得太厉害,没有完全还原出信的原文,却在这信里发现了一个反复出现的名字——城主您的名讳!”
“你是说,草蟒会和汀州正在秘密谋划的这件事竟是对付我吗?”虽然今天一天的经历已经叫他隐隐有些猜到了,草蟒会的人对他似乎很是敌视,但乍一听到,毛禹那混蛋竟然敢背着他,早就与几大洲的公敌,武林中的江湖门派暗中联系,商量怎样对付他,吴夜遥心中一股怒火便再也压制不住,重重一掌推在旁边一棵手腕粗的松树上,竟是将那树推出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一声冷笑,“我还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迫不及待了!好得很!好得很!毛禹,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几斤几两,仗了草蟒会的势,能飞了天不成!——嘘!你可听到有人在说话?”
蒙瀚正在思忖若吴夜遥问他怎样对付汀州,自己该怎样回答,忽然听到他话锋一转,竟是一脸戒备地望着某个方向,侧耳细听着什么,忙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而此时,不单单是他们,其余人也都听到了那阵此起彼伏越来越清晰的救命声,听声音,像是从前面东南向的丛林里传来的,又细细听了片刻,卫风与吴夜遥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地奇怪道:“周承业?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几分钟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这片松树林里像他们方才一样被吊在树上的周承业等人,还是像方才一样,留下一半人,杀了一半人,淋漓的鲜血顺着枝叶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令人闻之作呕,吴夜遥望一眼远远地等在丛林边的李潇桐,暗暗庆幸没有带她过来,而是让蒙瀚留在那里陪她。
“岳父大人,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吴夜遥在树下绕了几圈,奇怪地仰头望着树上被那个尺寸明显偏小的网袋兜得有些喘气都喘不过来的周承业,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是特意来这林子里荡秋千的么?哎呀,只是这秋千架做得好生别致!”
“臭小子,我都快被憋死了,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周承业上气不接下气地怒道,“还不快叫人放我下来?”
见吴夜遥挥了挥手,卫风忙带着人在这片树林附近找了一圈,足足过了一刻钟,不知是谁不小心踩中了一堆半干半稀不知道是什么野物的排泄物,高高挂在树上的那几十个人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