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号,总可将深的“我”的面貌的轮廓说给你了;你再“自个儿”去内 省一番,就有八九分数了。但你马上也就会发见,这深深的“我”并非独自个儿待着,它还 有个亲亲儿的,热热儿的伴儿哩。它俩你搂着我,我搂着你;不知谁给它们缚上了两只脚! 就像三足竞走一样,它俩这样永远地难解难分!你若要开玩笑,就说它俩“狼狈为奸”,它 俩亦无法自辩的。——可又来!究竟这伴儿是谁呢?这就是那广的“我”呀!我不是说过 么?知道世界之大,才知道自己之小!所以“自知”必先要“知他”。兵法有云:“知己知 彼,百战百胜。”可以旁证此理。原来“我”即在世界中;世界是一张无大不大①的大网, “我”只是一个极微极微的结子;一发尚且会牵动全身,全网难道倒不能牵动一个细小的结 子么?实际上,“我”是“极天下之赜”的!“自知”而不先“知他”,只是聚在方隅,老 死不相往来的办法;只是“不可以语冰”的“夏虫”,井底蛙,磨坊里的驴子之流而已。能 够“知他”,才真有“自知之明”;正如铁扇公主的扇子一样,要能放才能收呀。所知愈 多,所接愈广;将“自己”散在天下,渗入事事物物之中看它的大小方圆,看它的轻重疏 密,这才可以剖析毫芒地渐浇浇浇地认出“自己”的真面目呀。俗语说:“把你烧成了灰, 我都认得你!”我们正要这样想:先将这个“我”一拳打碎了,碎得成了灰,然后随风飏 举,或飘茵席之上,或堕溷厕之中②,或落在老鹰的背上,或跳在珊瑚树的梢上,或藏在爱 人的鬓边,或沾在关云长的胡子里,……然后再收灰入掌,抟灰成形,自然便须眉毕现,光 采照人,不似初时“浑沌初开”的情景了!所以深的“我”即在广的“我”中,而无深的 “我”,广的“我”亦无从立脚;这是不做矮子,也不吹牛的道地老实话,所谓有限的无穷 也。
①这是一句土话,“极大”之意。
②范缜语:用在此处,与他的原意不尽同。
在有限中求无穷,便是我们所能有的自由。这或者是“野马以被骑乘的自由为更多”① 的自由,或者是“和猪有飞的自由一样”②;但自由总和不自由不同,管他是白的,是黑 的!说“猪有飞的自由”,在半世纪前,正和说“人有飞的自由”一样。但半世纪后的我 们,已可见着自由飞着的人了,虽然还是要在飞机或飞艇里。你或者冷笑着说,有所待而 然!有所待而然!至多仍旧是“被骑乘的自由”罢了!但这算什么呢?鸟也要靠翼翅的呀! 况且还有将来呢,还有将来的将来呢!就如上文所引法朗士的话:“倘
(本章未完,请翻页)
3-4-5/18